军人的秘密和战争的回忆(下) (第4/5页)
桑德拉的女孩,我并没有机会知道她的姓氏。” 说到这里阿克西尼亚已经泣不成声,审判只好暂时中断。 下午审判接着进行,保罗·克里默坐在被告席上,面色惨白,神情有些不屑。波波娃则和我们一起坐在观众席里,双手紧紧抓住贝卡,脸色难看的要命:她觉得耻辱,也觉得恶心,居然没有早点辨认出身边的人是这样的恶魔。 “他们割掉了农庄看守的鼻子,强迫他的妻子抱着赤裸的孩子在雪地里围绕村庄行走。她想要给孩子拿一件衣服,他们则在她和他丈夫的头上撒尿。”阿克西尼亚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好像在娓娓道来一个故事。她听起来不再像个十几岁的少女,光是复述苦难就已经让她饱经沧桑。 “你是否记得她们的名字?” “谢尔盖·楚巴洛夫,安娜斯塔西娅·楚巴洛娃,还有伊万·楚巴洛夫。” “三个男人被割掉耳朵,挖出眼睛,胸前刻上十字星后被斩首。” “你是否记得他们的名字?” “米哈伊尔·布祖耶夫,叶戈尔·巴兰诺夫,费多尔·伊格纳托夫。” “他们把我的朋友赶出家门,用她的房子做柴火,最后杀了她。” “你是否记得她的名字?”一贯严肃庄重的法官长叹一口气,似乎也累的无法继续。她看起来比两年前刚开始担任审判长时要疲惫了不少,头发也已花白。我想她一定能理解阿克西尼亚年轻的脸上为何会出现悲哀又肃穆的神色。 “她的名字是奥尔加·普加乔娃。” “不.......” 我的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喊,接着是连串的抽噎。我回头看,一个上士捂着嘴,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好像肚子疼一样折叠起来。她不断前后摇晃,嘴里发出呜呜的呻吟。她身边的士兵凑过去想要为她擦去眼泪,有个黑发女孩甚至把整个上半身都压在她的脊背上,像护卫幼鸟的天鹅一样搂着自己的同伴。 “肃静!”法官敲打锤子,有气无力。 杜西娅抬起一只手,表示歉意,清法官继续。 “你要出去休息么,杜西娅?”黑发女孩轻声说,“你不用呆在这里了,都快结束了。” 过了好一会儿,杜西娅下士重新扬起头,吸吸鼻子,像抹去鲜血一样抹去满脸的泪水和鼻涕。“不要,我要留下。”她说,“我没事儿!” 我递过去一张手帕。她冲我感激的笑了笑,眼泪又顺着脸颊流下来。 毫无疑问,在波波娃的极力要求下,保罗·克里默由终身监禁改判处死刑。他的辩解把自己粉饰的非常无辜。他说命令就是命令,他说他如果不参与屠杀就会被孤立,他说自己只是士兵,并没有太多选择权。他说他甚至阻止了想要强jianian十岁女孩的士兵,让他们满足于“自愿”的十五岁的jiejie。当然,他没有告诉我们,在撤离村庄时,克里默的战友让两个姑娘把家里所有食物和保暖用的棉衣都拿出来,问她们,“都清干净了么”。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们在她们身上浇上汽油,烧死在屋子里。 保罗·克里默被拖下楼里殴打,头皮满是血洞,大小便失禁。按照惯例,他这样级别的犯人应该被绑在树上或是木杆上枪毙,由波波娃动手。波波娃拽住衣领,把浑身是血,衣不蔽体的克里默拖着拖过冰雪泥泞的cao场,留下一条红而黑的粗长线条,好像握着一只巨大的笔刷。克里默又细又长的腿赤裸的暴露在外,脚腕扭曲成奇怪的状态,显然是断了。 在最后一刻,波波娃松开神智不清的克里默,转头在围观的人群里搜索。“你,小姑娘,”她用抓着手枪的手招呼,“你来吧,这应该是你的复仇。” 人群自动清开一条路,站在尽头的杜西娅皱着眉头,扬起下巴,满腹狐疑。“这是你的战俘,长官。”她说,声音发紧。 “这是你的复仇,孩子。”波波娃走上前,将沾了血的手枪递给她。“我只是一个糊涂蛋,一杯足够烈的酒就能叫我恢复。相信我,你比我更需要这个。” 杜西娅神情肃穆哀伤,她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捧住被揍的面目全非的克里默的脸颊,好像在欣赏一颗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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