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焰 (第2/8页)

br>    “主公，方才您可有觉得不适...”诸葛亮开口问道，他素来擅长察言观色，久伴刘玄德身侧之时更是了解自己誓为奉上忠心的君主该当是何等秉性，方才短促的躲闪与漫长的恍惚时刻提醒着诸葛亮早在许久前就已埋下的计划，如若得以扯下束缚刘备心绪的枷锁，那么往昔的苦难与悲痛或许才能得以烟消云散。他尽可能轻地探出手去，本想去扶住刘备的肩膀，以送上点微不足道的安抚，然而等待诸葛孔明的却是份似曾相识的躲闪，不动声色，又若平日似的温润而平淡，在四目相对的刹那，那份沉闷的吐息都得以收敛于刘备的笑意之间，只见他摆了摆手，开口即是习惯性的遮掩。

    “不打紧，只是昨夜屋外的鹧鸪叫了整宿，扰得人难以安枕。军师，请继续吧。”

    此言一出，牵挂的言语与忧虑都要堵塞于喉舌，一连数日大多如此，孔明握紧手中羽扇，仅是与主公相视一笑就再度指向面前的地图，将万千心绪化为不经意间地观察，他在笑意中揣度，在谈笑间推测，最后目之所及仅有刘备那双携着温和的桃花眼与眼角细微的纹路，倦意因可怖的旧梦而起，今时今日竟变得不可控起来，即使他的主公仍选择将苦涩咽下，脱口而出的借口都显得笨拙。毕竟夜寒露重，怎会有不识趣的鹧鸪若深夜鸣叫，他注视着刘备眼角的细纹与更迭不去的疲惫，近来的消瘦亦是格外明显，孔明抬起扇子盖住唇角逐渐散去的笑意，早该决定的事宜再无推迟的道理，只有叫那份秘密毫无顾忌地暴露于光明之下，才可真正的驱逐潜藏在夜幕深处的苦痛，而孔明甘愿去做长明的烛火。

    去照亮这个特别的夜晚。

    刘备的恍惚使得他也记不得在今日的忙碌之中到底有多少次窥见了狰狞的幻象，分不清梦与真实的不适牵绊已久，他大抵也学会了平静地接受，包括迎接伴随着无尽折磨的睡梦，但也只有在睡前独处之时才能真切地展现出疲态与脆弱。他想要回想起今日所见的人，所做的事以求慰藉，但只要闭上眼睛便是万千魂灵的叫喊，还有江边厮杀的惨状，这样的光景叫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即便是在幻觉之中，他都无法拉住那些百姓的手，他在一阵寒颤过后猛地睁开眼睛。端坐在桌前的刘备此时已换上了一身素白的中衣，些许濡湿感在腿间徘徊，催促着他快些起身整理好今日的狼狈，侧过头去注视陌生而冰冷的月色，在须臾地叹息后挑开蜡烛的烛芯，任凭跳动的火焰映入眼瞳，以填满寻常的漫漫长夜与心头的寂寥。

    直到通传的声音响起，今日的抚慰才将将拉开帷幕。

    “主公，军师求见。”

    此言一出倒是叫刘玄德怔愣了片刻，只因他的军师从未若深夜之时请求相见，这样突兀的行为要他不禁忧虑起来，边连声答应下来，他不敢猜测，又盼望着军师此番前来仅是为了煮茶叙话。他披着今日所着的衣裳勉强遮挡着那点狼狈，待到孔明的身影立于近前，伴随着颇为郑重的礼节，而眼底泛起的关切却要刘玄德无可拒绝，他原想起身迎接，只听得一声略显严肃的询问响起。

    “主公，可愿相信亮？”

    “自然，我当然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军师...”

    刘备紧忙开口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但还是不敢急切地站起身，只因那点含糊不清的水渍尚未干涸，他顺应着孔明的目光看去，所得来的却是一抹转瞬即逝的笑容。诸葛亮抬手遣走了屋中的侍从，不忘端起准备好的温酒，而后只身上前跪坐在刘玄德跟前以双手奉之，浅淡的酒香涌入鼻腔，紧随其后的则是深邃的眼瞳里不可忽视的真诚，也是刘玄德多年来选择依托的源头。

    “请主公喝下这杯酒。不管今夜发生何事，都不必慌张。亮，绝不会害您。”

    刘备怔怔地望着孔明的双眼，他抿起嘴唇静默良久，一手拿起留有余温的酒杯，在目光交融之间把酒液一饮而尽，辛辣过后缠绵在口腔内的绵甜掺杂着丝缕清甜，他抬手擦拭掉唇边的痕迹，搁下酒杯转而去握住孔明的手，回应以同等的信任与期待。

    “我自然相信军师不会害我。”

    倏忽间缩短的距离使得孔明能够嗅得见刘备唇前携着的淡淡清香，他的拘束若转瞬间化为轻松与平静，烛火照耀在二人身边，而他仅是抚摸着主公的手背，如若等待着某个时刻到来。刘备还未享有片刻的温暖，就在一阵急迫的燥热中陷入了昏沉，他想要拉紧孔明的手，但身体的无力已经要他不由自主地向后躺倒，直到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