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缝合》 【刀宗中心-第一人称】 (第1/2页)
我拿着新购买的药物返回房间时,林三五还在床上阖目躺着,呼吸微不可闻,恍然已逝去多时。 距离我第一次把林三五从帮会门口“捡”回房已过了四年有多,四年间他倒下的地方逐渐靠近自己房间,与之相反的,是他越来越涣散的意识和身上愈发浓厚的血腥气味。 多数人都未曾想过帮里那位江湖榜上有名的侠士竟会如此狼狈,初初我亦没料到,只能在脑海中粗略地勾勒出个衣服洗得发白、面上总覆有倦色的凌雪弟子形象——再深些就是他走在矿车队伍的最前头,给其余进不去攻防区域的侠士引路到物资堆的背影。 有些眼熟林三五的帮众会对着其他人笑称“林三五是我特好的大哥”,但林三五从未作出反应,他总带人到达地点就匆匆离开,从不停留。 直到某日,我在领地的踏跺处发现倒了个尸体似的的人。我过去把人翻了个面,发现是面容青白的林三五,他双目紧阖,不知在这趴了多久。夏日的雨下得瓢泼,最高的水泊已经涌上石板,倘若林三五继续不动,溺死在这未必不可能。 我晃了晃浑身湿透的人,他没有任何反应,也探不出任何鼻息。纸伞跌入水泊,凭着记忆我对林三五又是点xue又是揉脉,好容易才从颈部感受到一丝跳动,听见他发出两三声咳嗽。 等把人搬回寝居,已过了三更天。 大雨将我俩淋得透彻,在我纠结该帮人疗伤、还是让人身体回温时,林三五睁开眼睛看向了我。他的声音哑得如同粗砺的沙子摩擦耳膜,疲惫感清晰地压在每个字上,吐出的每段话好像随时会戛然而止。 林三五朝我道谢,他说兄台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日若有所用,只要力所能及,某定不负重托。说完林三五又咳了好几声,他支撑用的胳膊没骨头一样地往两边颤,我赶在他卸力前连忙扶住,才不至于让他嗑到扶手再度受伤。 我听到他发出闷哼,也许是方才的动作扯到伤口,好一会儿也没见他动作和开口。过了约一盏茶,他显出几分羞赧,嚅嗫着向我致歉,又问兄台可否再帮一忙? “创口内的异物还未清除,兄台可否为某照亮伤处,好叫某取出那东西?” 旁人道“凌雪阁人只做危险营生,他们只求结果,常置自身于不顾”,但亲眼所见还是让我怔住:被热酒和烛火烫过的刀锋划开泡得发白的伤口,殷红伴着甜腥味瞬间涌出,扑了我满鼻息。他把手指刺入血rou模糊的伤口撑开缝隙,刀尖在血rou里头轻轻地搅动,即便我拿了纱布盛在伤口下,还是抵不过泉涌一样的殷红迅速浸透白色,再进一步滴染衣袍。 指上的皮肤也在这过程中让血液泡皱,黏乎乎地把四指粘一起,我看见林三五的五官都皱在了一块儿,眼中浮动的水光仿佛随时会落下。费了些功夫,他总算从中挑出几块极小的碎石,而我那接住异物的手的指甲此刻就同女子的蔻丹一样,每块都给过多的鲜红汁水染得娇艳,甚至连部分的指甲缝都呈现出一种诡丽的赤色。 林三五气若游丝地再次为弄脏我的手而道歉,但我满脑子都是他对自己开膛破肚的场景,即便理智告诉我他还没在我面前这么做过。 跟着义父,我见惯了被斩/首的犯人尸/首,有时碰上些运气差的,少胳膊少腿少脑袋、或者见不出原来面目的大团烂rou都有,而我不仅要上手摸还得把它们拼成个完人。但林三五不一样,他是活的,是自己将伤口扯得更大。 裸露在烛火下的腹部还有多处被缝合过的疤痕,走线歪曲难看,新旧rou似被水泡糊的纸张长一起,成了深深浅浅地跟着呼吸起伏的数条疙瘩。这一看就是拿线随便拉紧了事的样子,头一回,我感到心脏止不住地发怵,双眉也无法控制地倒竖着。 手比身子快地翻出惯用的针线往他怀里塞,也是在那时,我才发现他的手冰得和从前接触的遗体一样。 “以前兄台都是自己缝合伤口的吗?”声音颤抖,我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出从容的姿态朝人打听这些伤疤的过往。 林三五的应和音落在头顶,他大抵没直面过这类询问,局促地安慰此非常事,然而声音一阵阵发虚,像是弥留之际的呢喃。 仅仅是腹部就这么多伤口,其他部位呢?此人看样子是不会求助他手,说不定已经熬过无数个因伤口感染而发病的夜晚,为了维持江湖榜上的排名,值得吗?我不解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