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刊_62.泰晤士河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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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泰晤士河 (第2/2页)

细窄一条,尾巴向上翘,满是阴险小人的气质。他被抓的时候嗑药嗑大了,查理斯的手下拎着装了纸条的透明塑料袋,要他供出李峰是否被他杀害,他飘飘欲仙,笑得猥琐,不屑地说这只老鼠被利用完就能扔掉,活着也没意思。他的罪证居多,光是敲诈勒索就能关一段日子,不消三日,胡继培在病床被抓,激动得当场吐血而死,他们的父亲欲坐船逃到香港,皮箱有十包海洛因,在蒂尔伯里港口被逮住,发生了惨烈的枪击事件,最后被捉拿归案。

    一个礼拜后,李峰之死水落石出,爵禄街的人纷纷放过李昱恒。裘子颖从来没有告诉陈隽她在做什么,但她也晓得他察觉到了端倪。案件被交予两国处理的时候,威廉让她做好分内事,事情结束,她可以留在大使馆做新闻工作,也可以回美国。然而,事情还没到结束的程度,法庭判决需一段时日,美国的通缉清除仍在进行,幽灵行动还不能曝光。

    李昱恒得到清白以后,殡仪公司正好收到了完整无缺的寿衣,生意和朋友运不错,他决意请陈隽吃一顿饭。陈隽礼貌回绝,心想大可不必,这生意做到这个地步,不是为了证明李昱恒的清白,单纯是在险境中权衡利益后作出选择。李昱恒料到自己会被拒绝,挂着两笼雀仔对空气吃完这顿饭,托下属送一封信。陈隽在歌舞厅读了信件,才知道这是一封承诺信,他李昱恒绝不会打许俞华和恩枝一分一毫的主意。

    那天晚上,陈隽总算放下心里的石头,打一个电话却无人接通,只好开车去找裘子颖。他去了格罗夫纳酒店,拍门没有响应,他想起那年的不告而别,立刻到前台询问,前台说珍妮弗没有退房。他以为她还在大使馆,到大使馆等待,保安打发说夜晚的大使馆没有记者工作。他担心她有事,不知道她去哪里,开车走遍爵禄街和麦高田街,都没有看见她。

    开到泰晤士河畔,陈隽终于看见熟悉的身影,一下了车,他就走过去把她拉在身边,吓得她以为自己遇到坏人。她闻到干净的气息已经知道是谁,听见他的焦躁,明白他无非是担心她出事情,可她好好的,大半夜无聊到泰晤士河吹吹风罢了。

    “去了很多地方都没见到你。”

    “以为我回美国了,”裘子颖好笑地问:“还是怕我怨你不理你?”

    陈隽下颌抵在她头发上,让她感觉到动静。他伸手抚她后颈,就这么搂着她,选择答前者:“回去应该告诉我。”

    裘子颖嫌他的手冰凉,躲了躲,被他抱得紧紧的。她问:“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情?”

    “想告诉你一笔生意结束了。”他的语气没有喜怒。她只觉他说话太隐晦,却好像清楚他的心思。他想告诉她,他没事,李昱恒没事,他要保护的人没事。

    天好黑,哪里都像一幅画,裘子颖在他怀里分外安静,忽然听见隔壁的西班牙少女对着情人振振有词,一段夹杂塞维利亚苦橙风味的英文飘来飘去——曾有天使怀疑德古拉对英格兰下诅咒,却意外留下了奇观的密匙。这暮色极浩瀚,浓雾猎食人间聒噪的悲欢离合,再以孤独忧郁的柔情咏叹。咏叹啊,莎翁的咏叹你知道吗?一枚月亮荡在塔尖之上,到了泰晤士河面,就是沾满酒精的手稿频繁出现的感叹号。我的天,原来如此!难怪莎翁和马洛曾被揣测为德古拉后嗣,这一切都说得通!我要融化在这古老浓稠的诅咒里!

    裘子颖被这话惹得不禁抬头,有了不以为然的笑意,她用他们听不懂的中文问陈隽这是不是在发疯。陈隽看了看河面摇头,倒是意外她这个书呆子竟然不把这话当一回事,他趁机握着她的双肩,让她朝向泰晤士河面,一睹为快。

    泰晤士河面静如纸张,滴着一个抽象的标点符号。竖尖和圆点组成的感叹号,拆解开来是哥特式塔尖和月亮。她大吃一惊,捂着嘴巴,再看向隔壁陶醉得脸红的西班牙少女,难免要被这夜的迷魂气息一起引诱到譬喻的遐思里。此景唯英格兰独有,严格来讲,唯伦敦独有。裘子颖赞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是玩笑,这里到处是文学渊源的明证,令她和西班牙少女这样的人目瞪口呆。

    “先有鸡还是先有鸡蛋?”裘子颖闻着河水的味道,突然有感而发。

    陈隽没有犹豫地答道:“鸡蛋。”

    “为什么?”

    “二选一随口说的。”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

    “很遗憾,这个问题不在我的领域内,”陈隽见她一直注视河面,问:“喜欢伦敦吗?”

    “一般般吧。”裘子颖回答起来亦是没有犹豫,讲不准很喜欢就用个折中的词敷衍。其实他不知道,她被这泰晤士河的景象触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温柔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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