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光曲_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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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第2/2页)

微松口气。

    赏过舞乐,又饮过些酒,皇帝便歪倒了形状,朦胧的醉眼在席间扫来扫去,见众臣子间有一人肤色似乎格外白皙,大咧咧抬手指去,笑道:“那是谁?脂粉未免抹得太多了些。”

    内侍看了一眼,附耳道:“陛下,是段家公子。”

    建康城中只一段氏,段氏族中只余一人。

    段繁起身离席,行礼道:“回陛下,是臣。”

    没了那些纱衣团扇的遮掩,殿中烛火聚照在他身上,拓跋兰这才能再好好看看他的样子。南人宽大的罩袍挡住了身形,看不见他的腰细不细,却很有几分长竹的风骨,听说他母亲是慕容氏的女子,故而他肤色白皙,鼻梁亦挺拔,是个极清俊的少年。

    皇帝让他起身,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忍不住道:“天山的雪这样养人?”席间人都笑,此起彼伏的笑声中,他又低叹一句:“很像你母亲。”

    声音很低,旁人都未听见。段繁听了,唇角轻轻一弯。

    皇帝又同他寒暄几句,无非是问他病况如何,多年不回建康,饮食可还适应云云,都被他轻轻揭过去了。酒过三巡,皇帝醉得厉害,早早离了席。

    座中诸人多有往来。见臣子们陆陆续续都要走了,拓跋兰急得将紫色衣裙攥得皱了起来,紧张地望着段繁——他怎么还不过来同她说话?

    李濡衣拍拍她的手,安慰她:“他大概有些害羞。”

    段繁从容地握着酒杯,推杯换盏间,旁人都喝红了脸,他那张白净的面皮却好像瓷一般,光洁不改。拓跋兰不禁疑惑道:“他这样子,像是害羞吗?”

    李濡衣肯定道:“南朝的男子,都极擅长伪装。”

    拓跋兰想说,他只有一半南人的血统,兴许没那么会伪装呢?正低头思量间,一片春阴似的影子落了下来。抬首望去,竟是段繁——凑近看时,他睫毛长而疏,低垂着,却盖不住眸光。

    段繁扫了她一眼,径直转过去,朝李濡衣微笑道:“殿下。”

    李濡衣眉毛微挑,回他一笑。

    筵间人多,席位逼仄。女眷们大都知晓段繁心悦拓跋兰,虽慕段繁生得俊美,却也忍不住想瞧瞧他见到心上人时,会是什么模样。此刻窥见这边有动静,便纷纷围了过来,用团扇半遮住脸,不远不近地瞧着。

    段繁唇上噙着笑意,淡淡看了眼拓跋兰,又将眸光回转。

    拓跋兰心里好像有许多小虫在咬,也不管许多双眼睛正齐铺铺地看,站起身就住他面前跨出一步。

    段繁后退一步,轻轻看她一眼,旋即敛眸:“娘子逾距了。”周遭响起低语声,闷闷的,像瓮中小蝇。拓跋兰不必听也知道她们在笑自己,她急了,掏出那枚刻着“段”字的玉佩,几乎贴在他鼻梁上,要他看清楚:“你不认识这个了吗?”

    段繁低眸看了看那枚玉佩,没有答话。

    拓跋兰又收回玉佩,将自己往他跟前一凑,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是我呀。”

    他冷淡的目光于是落在她脸上,像打量那枚玉般打量起她来。

    她真如传闻中所言,面皮不比南朝女子白净,大约风日之色,双唇亦格外红润。那一双眼睛——段繁没有再看,只是想,他原非天山所养。

    “想是回建康时,在路上遗失了。”段繁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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