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_【苍雁】五岛晚报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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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雁】五岛晚报 (第4/6页)

他父亲常坐的位置。苍狼想到这番,不可避免地低落下去。饭后他照常去书房办公,没过多久,管家送上来一套方盒,说是在随礼中放着的,递了纸要指了名给他。苍狼拆开来,里面放着一套《墨子》,书显旧了,封面些微地卷起。苍狼翻了翻签绪,还是光绪年校本。

    他心里觉得疑惑,便问:“谁送的?”

    下人迟疑片刻,规规矩矩吐了两字:“雁帅。”

    苍狼略一惊诧,随即细细思索,又实在不得要领,索性将书规矩锁进入柜中,回礼则差人按例送到各家府上,便也作罢。

    倒没想过再见的机巧来的那么快。一过半旬,苍狼往青年路的茶楼谈一桩专栏供稿事宜,堂倌将他请上二楼雅座,临街的视野很好,几人坐定,幺师便端着紫铜壶上来,几个拢起白瓷碗在手底下绽出朵瓷花儿来,二尺余的壶嘴紧接着就吐出热汤。苍狼头一次看这样的把式,觉着很是花哨,不由多看了几眼。公事谈得顺利,当即就定了合约。席间对方说起来,附近新开了一家皇后舞厅,仿着沪上洋场的家什,要邀他去看看。苍狼推辞不过,几人出了茶楼,沿着路边平整的青砖道走着就结伴而去。年中时,《告全国同胞书》发表了,让南京很是恼怒了一阵子,但东边与北边形势吃紧,重庆军政事宜筹备半年,已经很成样子。便有人开玩笑说,昔日李氏南狩入川,说明川渝天生该有这陪都的运。皇城底下的威风是能带着人鸡犬升天的,任谁都想去耍一耍,“只怕这鸡犬做是做了,却不是自家人的鸡犬”。引来旁人一阵真真假假的笑,衬衫裹着白囊似的肚皮肥肠。

    接近晚上,许多人力车在路上跑。鸟倦归巢、人倦归家,理应如此。苍狼任东风射马耳,也不应话,只远远望着山气遮林掩楼,一片琳琅灯火投入滃涌雾海里,晦明夜失。人说少不入川,老不出蜀,是很有道理的一番话,重雾黏上什么,什么就要变得潮湿,似一只阴郁的抓手,衣装也是,人皮也是,坠上额外的重量,拖泥带水,使得人力心肺都要疲惫。

    他们一行人,在广稠人众里不算显眼,有人做东,包了二层楼座。因都是颇有身份的绅士,很得淑女们的欢心,几人点了些洋酒,先心不在焉地强聊了一会儿,待乐声起了,很快便各自散开找玩处了。偶尔几位落后的瞧他迟迟不动,也会示意他几句:“年轻人,更应该玩得开,才显得朝气”,苍狼一一笑着应了,人却不挪窝。要说在法兰西,学生里也不乏有喜好社交的同窗,院系乡群之间联谊共舞也是常有的事,苍狼有时在旁作陪,自然不至生怯,但今日总是有些没由来的倦怠。他随手放了杯子,两手抄在怀里,昏昏地犯困,眼睛阖了一半,竟等到有人坐到身边了才觉察。

    苍狼猛地惊醒,后脑险些磕到墙壁,从旁一看,上官鸿信除了他那身压人的绿呢军服,羊毛西服瞧着很是柔软妥帖,外套叫他挽在臂上,衬衣和马甲倒还规规矩矩地束着。他手里捏一只玻璃杯,有一搭没一搭地啜着,头发很整齐地梳到脑后,一张脸全都大方地敞亮出来供人观瞻,是很斯文的扮相。新舞厅自然舍得铺张,请了驻场的乐队来,歌已经换下了三四首,现时调子像是他在国外听的爵士,萨克斯浮在人声上,像昏红的灯光悬流在他竦立的睫尾上,连片又往唇峰倾注,也像从朝至暮蚊虫混同着蒙雾充塞天空*。

    苍狼摸不清他的意思,正惴惴地要与他通个招呼,上官鸿信便开口了,问他:“书读了吗?”

    威士忌加了冰,晃在酒液里啷当地响。舞曲间奏暂歇,他却已经拾起了先生考问学生的姿态。苍狼因这不合时宜而感到不合时宜的趣味,故意问他:“雁帅是说?”

    上官鸿信也撇过脸,脸色先是冷沉,定定瞧了他一会儿,忽然抿了个极隐晦的笑出来。这样不太抻展的、矜端的姿态叫苍狼回出了些味儿,不由脑子一热,气性上来了,张口便背道:“君臣上下之事,有远而亲,近而疏,就之不用,去之反求。日进前而不御,遥闻声而相思。事皆有内揵,素结本始。*”上官鸿信两粒瞳子颜色浅得近金,未必会比酒液深,些微地从眼睫的隙里透出一哂,苍狼遭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下头的话顿时结巴起来,“……或结以道德,或结以……党友,或结以财货,或结以……”

    “采色。”上官鸿信接过他的话:“用其意,欲入则入,欲出则出,欲亲则亲,欲疏则疏,欲就则就,欲去则去,欲求则求,欲思则思。”他说得很随意,顿挫都被鼻音磨得平润,像吴郡一带的咬字,又很有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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