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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尔特先生的来信,可以说是她为数不多的精神寄托。除了询问女孩在校有没有什么需求,管家先生偶尔还会聊一些女主人的近况,他总是知道阿蕾奇诺想听些什么。 想到这里,阿蕾奇诺的心脏一紧,某种无力感又漫了上来。纵使她现在强大如执行官,也无法撼动人类的生老病死。 她捏紧茶杯,说:「罗莎琳当初拒绝给我回信,甚至不允许柯尔特先生和我过多联系,所以他只能冒着被辞的风险,偷偷回信。」 阿蕾奇诺没有看她,只是望着壁炉内跃动的火光,喉咙哽了哽:「你真是,世界上最可恶的家长……没有之一。」 她怨她,一直都是。那种彷徨与无助压得阿蕾奇诺很多年喘不过气,哪怕现在可以与她平和地面对面喝茶,哪怕她爱她爱得深切,她依然不想原谅罗莎琳那些年的所作所为。 面对指控,罗莎琳微微睁大眼睛,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你不反驳吗?」阿蕾奇诺问。 「不。」她的确是个糟糕的家长,无论是那些年禁止阿蕾奇诺做的事,还是现如今允许阿蕾奇诺做的事。 「……」阿蕾奇诺讨厌这种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你不认为欠我一个解释吗?罗莎琳当初为什么要与我断绝一切联系?后来又为什么要动用私权把我调去枫丹?你明明……你明明是关心我的。」 是的,罗莎琳知道自己欠她一个解释,欠了很多年。 「唉……也是时候了,」罗莎琳放下茶杯,笑得有些难过,「从前我不说,是因为你距离执行官的位置还太遥远,而现在,你即将上任执行官,我也可以放心告诉你了。」 执行官?什么事还必须要等她成为执行官才能说? 尘封的秘密终于徐徐展开,女执行官的嗓音,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平静:「在你7岁那年,我其实……差点亲手杀死你了。」 二十年前,愚人众从触须者的胃里剖出了一个小女孩,大家只当她是普通的幸存者,没有在意。 随着阿蕾奇诺的能力渐渐被发现,医生认为她幸运地得到了一部分触须者力量,但也仅此而已。直到有一天,白发女孩独自前往森林里采松露,迟迟没有回家,深山内气候大变,一处奇怪的秘境裂口被士兵发现,罗莎琳才意识到,阿蕾奇诺不仅仅只是灾难的幸存者,而是触须者的新宿主。 炎之魔女独自一人进入秘境,找到了正被触须者吞吃灵魂的女孩,强行打断这场融合仪式。 「那个恶魔,很强大,比我强大得多。我带着7岁的你,在秘境里边躲边逃。口头上,我不断安慰着你,但其实我根本没有把握能一起逃出去。 我的恐惧比你只多不少,阿蕾奇诺,但我不能在你面前表现出害怕,我是你唯一的依靠,如果连我也开始害怕,那你该多绝望啊。」 好不容易看到了出口的微光,可那微光实在是太远太远。触须者紧逼身后,如果炎之魔女身边带着人类,将没法释放她所能达到的最高温。 魔女扯出一个哀伤的笑容,让女孩拼命往那道光跑,用上所有的力量奔跑,不要回头看,千万别回头,自己之后……会追上她。 「可我还是回头了,是吗?」阿蕾奇诺问。 「是的,」罗莎琳的鼻子酸酸的,对长大的年轻人苦笑,「你就是不听话啊,看到我被触须者捕住,又跑了回来,试图保护我……」 事后看来,也许就是从那刻起,冰封了五百年的魔女才意识到,自己真正意义上拥有了一个孩子。没有血缘,胜似血缘。 触须者的黑影如城堡一般高,魔女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挡在她身前的女孩瑟瑟发抖,渺小如蝼蚁。会死的,这是魔女心中唯一的念头,不仅阿蕾奇诺会死,她自己也会死。 「所以,我凝出一把冰锥,刺进了……你的心脏。」罗莎琳抬手,抚上年轻人异于常人的右心,缓缓摩挲,一道疤痕安静地躺在她指腹下,这就是她当初刺入的地方。 如果阿蕾奇诺真的是触须者的宿主,那么阿蕾奇诺死了,触须者也得玩完,这就是她刺入的原因——她打算要挟恶魔。 起初,那枚冰锥只是比在阿蕾奇诺的心口,触须者只当魔女在虚张声势,它伟大的命运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小女孩的灵魂影响,区区人类的灵魂,散了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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