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录_离魂记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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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魂记 (第2/4页)

没事了”,她只是想省下两份魂糕杵,她有什么错?郭嘉其实很想去问贾诩在他的灵魂里看见了什么,但是离魂贾诩总是懵懵懂懂,让他想起学宫里听话的阿和,索性就不问了。

    我实在是很心软的魂呀,郭嘉绕着离魂贾诩飘了一圈,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探头探脑地准备突袭,也不知道阿和还记不记得那盘棋下到后来他悔棋的事,早知道就不趴在荀学长肩上撒娇耍赖了。

    应该直接往文和肩上趴的。

    贾诩肯定会生气,他生气的时候特别漂亮,眉眼又生动又锐利,红眼睛像熠熠生辉的火苗,惹急了甚至有点口齿不清的可爱情态……郭嘉想起他刚来中原含含糊糊庸云有勇不分的官话就忍不住想笑,当时他还干过什么事?对,拿“比及三年,可使有勇”逗他,十之八九读成“可使庸庸”,把孔夫子气得拍桌子喊误人子弟郭嘉你给我出去站着听,他弹弹衣袖爬起来,绕个大圈,众目睽睽之下从前门出去,央看着张邈写策论的陈宫院长带着他们一起去废宫探险,摘好多好多朱砂梅,蹲在窗下探出花枝招惹温书的贾文和。

    那时候总以为还有无数个寻常明日可以挥霍。时无英雄,今日与明日并没有什么分别,一切都在滑向毁灭,看不到一丝拯救的可能。

    辟雍的春天漫长得熬人,处处莺飞草长,不管不顾地开花,好像要把日后的荒凉全攒在这个春天弥补,看着他,郭嘉说不出反驳的话,喝酒的间隙里他凑在贾诩耳边,用花枝蘸着酒在人家的策论上边念边写,莫辜负春。

    现在想想,那竟是最后一次并肩看朱砂梅。

    魂魂郭嘉贴着魂魂贾诩的额头,慢慢把魂魄往他身上按。分明已经如愿脱离了孱弱多病的凡身,却好像仍旧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眼前闪过无数画面,过去,还有未来,搅在一起显得分外狰狞。恍惚间郭嘉看见红线把他系在地上,越想挣脱,那线便绞得越紧,绑住手脚,勒住口舌,这是天也见不得他胡说八道,要他早投来世了?那也好,郭嘉伸出的手和半边个魂体变得几乎透明,他好奇地动了动,冰凉,柔软,掬起来一捧也没什么重量,像缓缓流动的烟或者水,抚摸人的灵魂原来是这种感觉。皮囊消解,被亲密地包裹住坠入幻梦,在生死面前是否有无法释怀的误会?

    更多的记忆开始涌向他。

    花。

    这一次,郭嘉看见了自己。

    簪着花,雀鸟一样轻盈的自己,踩在歪斜崎岖的碎石上,回过头来,展开手臂冲贾诩笑得恣意,拉着学宫最规矩的学生在河边人群里撒欢疯跑,看灯修禊,喝甜酒,看着贾诩戴上花环的样子发怔,还不知道世道真正的险恶之处在不经意间就能让人变得面目全非。

    再贴近些吧。

    再近些,再让我多看一眼。

    贾诩离魂开始挣扎,可是已经被魂体裹挟的肢体无法抽离,他难过得发抖,奋力推拒着,郭嘉都快要按不住他,只好翻搅着离魂的内部,更深地埋进去,相贴的地方模糊了界限,奇异的欣快感吸引着郭嘉继续,魂体不会流血,但那是比骨血更深刻温暖的东西,供他们彼此交换。

    这也不能算交换,郭嘉心道,这是知难而上,虽抓心挠肝吾往矣,我果真是孔夫子最得意的门生,有两把烟枪。离魂贾诩拖着牛皮糖一样的离魂郭嘉呜噜噜噜满屋子跑酷,身形之矫健绣衣楼灵活的狗看了都自愧弗如,一路上撞翻桌椅板凳无数,小案上的瓶花摔得粉碎,屏风歪倒,灯架靠在柜子上,好悬没点着了心纸居。仙人说,离魂是三魂七魄的一部分,那我如今是什么面目?应该挺可憎的,不然最漂亮的女孩子何至于此呀。

    “文和,文和,”郭嘉的魂体跌跌撞撞,饱满的离魂团子几乎整个塞进贾诩离魂里,伸出短手在贾诩离魂身上拍拍,梦话似的:“别躲啦。难得……今天高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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