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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火,地面在呻吟,吐出树根下苦苦保存的水分,然后更枯竭地凝固。高台下跪拜的百姓睁大眼,脸上滴落的汗水成为土地唯一的滋润。这场祭礼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如果不成……如果不成,干旱带来饥饿,饥饿引起争斗,争斗造成杀戮,杀戮延伸,战乱再起。前十年流下的血付诸东流。 上官鸿信跪倒台上,俯首于华丽的织锦,精美的绣纹在他汗湿的脸上留下烙印。礼乐响起,轰然然,粉饰出一片太平景象。上官鸿信扪心自问,毫无虔诚。 会来吗?他在锦绣之下咬紧牙关。会来吗?随便什么神灵,只要他能下雨。无论什么,我都愿…… 一声凤鸣响遏行云。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天际。 于是上官鸿信抬起头,乌云遮蔽了天空,电闪雷鸣中碧尾之凤穿破云层,辉煌降世。它的尾羽散射斑斓华光,将云彩凃染成霞。天幕在崩解,彤云团团坠跌,高飞的凤凰伸展长翼,从万千霞光中,雨水瀑布般喷涌而下。 天地间静得唯有雨声。 震惊之下只余狂喜。 于是上官鸿信忘了自己是否许下愿望。 他正分神,策天凤从正殿走过来,无声无息就到他身边。上官鸿信骤然清醒,手执不稳,茶水洒了半盏,奏章上的墨渍浸成一团。 茶香虽是清冽,但策天凤已从他身上嗅到一股兵伐血气。 一股血腥之气。策天凤不由皱眉。 抱歉。 上官鸿信虽说抱歉,面上却无分毫歉意。 时局动荡,难免要清理几股势力。 杀戮会让你死的更快。 上官鸿信微微一笑。 我杀他们,他们也杀我。很公平。 老师,你知道的,朝上总有些喜欢标新立异的大臣,提出些似是而非的理念逼人屈服。有时他们也知道这论点荒唐得可笑,但只要搬出羽国这面大旗,无理都成了有理。错了便是忠心耿耿、直言纳谏,若是对了,简直成了古今第一忠臣,恨不得给自己立一块功德碑,放在道路上给人瞻仰。至于这条路后人是否好走,反倒不管不顾。 从前我是羽王,我要做到一视同仁,所以我留着他们。但现在,我只是个握有权力的凡人,碍眼的人,我会一一除掉。 他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上官鸿信将墨染的奏折叠起。他们提出一个很趣味的问题。 如果我不再是王,你……还会眷顾羽国吗? 策天凤了然于心。 换言之,为了羽国,他们会反对继任的王。 他瞥一眼书桌,望见书上几个古怪的图样,又看向上官鸿信的脸。几多年来,他也学得一张相同的面具——没有情绪的寒冷容色。然而,越不可接近,越引人靠近。殿内垂首的侍女偷眼从袖里看他,身为近侍女官,她对帝王的倾慕已持续了很多年。 上官鸿信毫无芥蒂,索性把祭礼之书拿来给策天凤翻阅。 我一直很好奇。 他对策天凤从来称“我”,不称本王。 仪式成功需要什么条件? 侍女为策天凤献上另一杯茶。策天凤没有接。上官鸿信托住杯底,递送到他面前,他方才接过。为了掩饰凤凰不近人情的本性,上官鸿信以师礼尊之,才让种种不合常理的优待不至于动摇皇权。 毕竟在羽国,最尊贵的只有受凤凰庇佑的雁王,而非凤凰本身。 策天凤抿一口香茗,说:王室血脉,心意坚定。 上官鸿信挑眉:听起来不难做到。 策天凤神色平淡,补充道。 以及,我愿意。 上官鸿信忍不住深深吸气,温热的水雾吸进肺里,却是一片冰凉。 所以……当年你回应的是谁? 策天凤的眼睛转向他,瞳色被阳光照得极淡,毫无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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