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再见，宛城。 (第1/1页)

    

40.再见，宛城。

    第二日，朝霞路巷口的抄手摊就消失了，只余地面上残留的厚厚油迹，天气虽已渐暖，但清晨的空气仍是带着丝丝凉意，玉珍呼一口气，踩上自行车离去了。

    千流叔已经在联系上海的学校，百泉叔亦忙忙碌碌，临行前，要做的事很多。

    但玉珍却很清闲，临行的日子渐近，玉珍变得有些踌躇，她不知该见谁，又不知不该见谁。

    在省城所相熟的一切，她似乎都没有理由再多见一次，距离出发前一周，玉珍又去了丁府。

    丁府也是忙碌万分，便是丁太太也无心见玉珍，两人在同一个地方聊天，心境却已经截然不同。

    “玉珍，你要记得给我写信，”丁宛柔随意聊着天，“到了上海，也许你可以去见见胡大小姐，也不知道报我的名字还有用没。”

    玉珍道，“丁都统此番交锋又不是输了，他是为了省城的安稳才退后一步的，人生漫长，总有从来的一天。”

    丁宛柔笑了笑，“你倒是乐观，启智新校也是纪部长一手创办的，成果就这样拱手让人，不觉得可惜么？”

    “有什么可惜的，框架已经打好，终究是对革新献了一臂之力。”

    “这话可不像你说的。”

    玉珍哈哈大笑，“的确不是我说的，是百泉叔说的，你问我的问题，我前几天就问过他了。”

    二人说着话，丫鬟来禀，“大少爷回来了。”

    玉珍是没指望过见到丁宛城的，新旧交替权力更迭，向来是不会平稳的，就算丁宛城选择了退步，很多事也都是需要安排的。

    “玉珍，”丁宛柔忽地道，“你去见见大哥吧。”

    玉珍咬唇，露出一个腼腆又狡猾又尴尬的笑，“你知道啦？”

    “我不知道，”宛柔却摇头，“在很久之前，大概是胡巡抚的宴会后，大哥就曾向我说过，想娶你为妻，但他觉得自己年岁比你大那么多，更不清楚你的意思，再后来胡巡抚自尽，事情就搁置下来了。”

    玉珍很难形容此刻自己心中的感受，她是该高兴么？可是早已为时已晚，他们都将要离开省城了，也许此生都不会再见。

    “好。”

    男人正靠在池塘的栏杆上喂鱼，并未穿着军装，只简单一身白衬衫，额前的发丝被头油往后梳去大半部分，但却依旧垂落了几缕。

    听见脚步声，丁宛城抬头，朗声道，“玉珍，你来了。”

    玉珍轻轻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走到男人身边，拿了一把鱼食，大把大把地往水中洒。

    池塘中的鲤鱼争先恐后地往玉珍那儿凑，大大张开的嘴巴，仿佛永不知餍足。

    “玉珍，我这儿的鱼都跑了。”丁宛城道。

    玉珍便轻笑一声，把鱼食往男人那撒，“这样就跑回去啦！”

    “丁都统，你们什么时候走啊？”

    “不确定，但也快了，你们呢。”

    “一周后。”

    手中的鱼食终于还是撒完了，鱼群毫不留恋地散去，玉珍沉默了好久，终于道，“丁都统，你是个好人。”

    “无论是作为都统，还是作为市长，还是只单单作为你自己，你都是个好人。”

    男人笑了，“这可不像你说的话。”

    玉珍便抬手给了丁宛城的肩膀一拳，转身就走。

    丁宛城喊了声，“玉珍！”

    玉珍便抬手挥了挥，却并没有转身。

    男人垂眸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