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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忆起了上次在徐公馆见到的情景:他那时醉得走都走不动,却也见到阿俏上了沈谦的车,两人在车内相对凝视,沈谦伸手去撩阿俏耳边的短发,神态亲昵,似乎那时两人的关系就已经非同一般……周牧云心内渐渐生出一种酸意,若是早先不曾故意开口贬她损她,或许眼下在舞池里带着她起舞的,会是他呢?当初他若是不曾喝得酩酊大醉,或许自己也能成为送她回家的那个人,又或是……当初他真的当着那么多人,说出心底朦朦胧胧的那些意思,正正经经地请她做自己的女朋友,一切,会不会就此不同?正在这时,留声机那里,一首曲子奏至尽头,下一首曲子奏起之前,唱针依旧在唱片表面轻轻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孟景良伸手整了整自己西服的衣领,抬脚就要往舞池中停下来的舞者那里走去。迈步之前,他回头瞅了一眼周牧云,忍不住笑道:“老周你不要这样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还会有新的一曲,总能找到邀她共舞的机会。我这就示范给你看看哈!”说着,孟景良就走进“舞池”,径直朝阿俏那个玫红色的身影走过去。旁人看阿俏是随着轻快的乐曲节奏翩翩起舞,阿俏自己早已忘却脚下的舞步,她只是下意识地迈着脚,事实上她迈出的每一步,也都是由对面的男人在引导着,揽在她纤腰一侧的那只右臂正轻轻地发力,正带着她转过一个圈,又一个圈……阿俏的视线无法离开那对眸子,也全不知周遭发生了什么。沈谦见她眉眼里写满了疑问,忍不住温存地笑了笑,随即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轻之又轻地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上次你说的,我可没答应!”上回阿俏意气用事,单方面提出“江湖不见”,沈谦则到了今天才向她回应。“以前如何不重要,我信不信你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肯不肯时时信我。”阿俏一怔,随即涨红了脸,手腕一挣,就想从沈谦手中挣脱出来。她曾经有多信他,难道不是一早就说得非常清楚么?再者,人与人相处之际,互相的那份信任,难道不该是对等的么?沈谦见她这样,忍不住一笑,再次凑到阿俏耳边,轻轻地说:“有时候你就不肯信我,我说出来的,你未必就真愿意按照我说的去做。”阿俏惊愕地回想她与沈谦相识以来的所有,她……哪有?自从上辈子认识,到现在也不过见了寥寥数面的人,她竟然就这样全心全意地信任对方,甚至能与此人这样面对面的相对而舞,将自己将要迈出的每一步,都交由对方来引导着……好吧,这是她傻气。可说实话,他们是这样彼此并不了解的一对,不过比陌生人稍好些,她如何就能要求他也无条件地相信自己呢?阿俏眼神里带着点歉意,抬起一张俏脸望着沈谦。没曾想对方再度将唇齿凑到自己耳边,轻轻地笑说:“不是么?”只这三个字,沈谦口气有点儿玩笑,语调却充满了撩拨之意,仿佛春天的风轻轻地拂过惠山山麓里刚催生出的新芽嫩草,令阿俏非但不觉得自己被人嘲笑了,反而整个人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去反驳……似乎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叫她,怎么也生不起来气。恰在这时,一曲华尔兹奏完,尾音之后,就只有留声机的唱针在唱片表面沙沙地轻轻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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