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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宗宪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剪子,摘掉手套后搂着儿子的肩进了屋,保姆递了一杯热茶,他接过喝了一口后坐在了沙发上,说:“那怎么了?”“mama生气了,因为我总是提你。”赖宗宪捏了一下儿子的rou脸,说:“不提就是了。”“可是你不是想见他吗?他明天就走了,又要离开……”“佑声,”赖宗宪打断了儿子的话,他把小孩子拉进站在自己腿间,说:“我想见他和他愿意见我是两码事,你明白吗?”“我……”“回你房间去吧。”赖宗宪松开攥着儿子胳膊的手,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拿了旁边的水杯又喝了一口,脸上表情虽说并不算是严肃,可也是不容再继续商量下去的样子了。奶娘站在不远处,有眼力见的把小孩子拉走了。赖宗宪把胳膊架在沙发扶手上撑着下巴,眼睛没有目的地正视前方,可是余光还是能感受到儿子在被奶娘拉走的同时总是回头看他,他没有心思再去回复小孩心里的存着的疑问,自从看见照片里的阿囡之后他就没在状态,秘书递上来的文件看都没看直接就开车回了家,刚刚修剪草木平静下来的心境又开始翻涌起来。当听见儿子说弟弟因为他被过多的提及而生气时,他并不算十分意外,实际上一年多的时间里足够任何人去思考自己的错误,即使是像他这种自以为是自大的人也渐渐的想明白了弟弟当时对他的一些控诉。好像是当你手里的风筝线断掉的时候你才终于意识到,在你牵引着风筝时的那一小点力气也足矣改变风筝飞行的轨迹。所以在他失去作为长兄对弟弟管教的权力后,他才明白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的管教方式,对弟弟这个“风筝”来说却是完全的限制。更何况在当初气急败坏的时候还真的就拿着镣铐把人锁在床头,逼着人说软话,顺着耳朵才罢休。认识自己的错误是一方面,对他来说更难的却是向弟弟认错,他建立了三十几年的坚如磐石的自尊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在等,他觉得弟弟这次回来便是一个有所缓解暗示,也许就在这几天,弟弟会主动找他,和他好好谈谈。……赖于声做了一个梦,梦见在一个房子里醒来,周遭的一切事物都是陌生的,冰凉的雕花木床勾起了内心不知名的恐惧,他踉跄着闯出了房子,一心只想回家。家对于他来说已经有些模糊了,梦境摇摇晃晃,即使是尽力的睁大了眼睛,眼前景物还是被黑暗吞没了大半,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扑面而来。浑身燥热难堪,他渴望着梦境里能够出现一口幻想的水井,这样他会不假思索的跳进去,可是另一个思想却拽着他去寻找自己的那个家。梦境走不出去,倒是有人不断的从远处进来,陌生的面孔从对面走来,施舍他两个疑惑的眼神后就赶紧避开,他觉得好笑,自己不怕梦,梦却开始怕上他了。不过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身体好像被千万只蚂蚁攀爬撕咬,皮肤表层的每一个细胞都被拆解并吞入蚁腹,人体最外层的保护被破坏,他失去了最后一丝的安全感。“阿囡?”他听见有人叫他,声音不算陌生,发自内心的觉得熟悉。“哥……”他回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字,但他现在也只会这一个简单的音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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