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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小晖下山了……师父你亲自送他走的啊……”姚建华喘得有上气没下气,依然在问:“走了?还回吗?什么时候回?”刘书华泣不成声:“快回来了,天亮就回来。”“我想去接小晖……想看他最后一眼。”“就在山上等吧。”姚建华想摇头但连摇头的力气都没了。“下山去——去那个地方等,当初我找到你的那个地方。”刘书华哭得泪流满面:“好,我背你去。”他合上竹匣,随手扯了块帘布把匣子包好绑在胸前,然后在床前蹲下。姚建华撑着床往前一扑,几乎是摔倒在徒弟宽阔的肩背上。刘书华反手护住师父的瘦腰,稳稳当当地背着师父走出简陋的居室,一步步走下青玉山。.范忧喜还记得,与师父相遇的那一天,天空湛蓝如洗。那时,娘亲带着他冒死逃回中原,羁旅颠沛流离,母子俩惶惶不可终日。走到青玉镇,娘亲实在撑不住了,把他丢在山脚下匆匆离开了。范忧喜那时还年幼,但是他懂,娘亲带他逃跑不是因为疼爱幼子,仅仅因为他身上的血有一半是她的。他是她的耻辱,她宁可把他扔在荒山等死,也不愿把他带到远处那座小镇去谋求一丝生机。范忧喜坐在草丛里。他想着狠心的娘亲,想着再也见不到的爹爹,想着回不去的草原和漂亮的小马驹,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哭了很久,他听到有人来了。那人一身白衣,宛如天上的仙人。他给他一个新的名字,他还给他一个承诺。他揣着青玉剑,背着他一步步走上青玉山。他给他洗澡,缝衣服,喂他吃饭,教他练剑,教他做人。他们在青玉山上生活了二十年。他一生无妻无子,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他从未叫过他一声“爹爹”,他也从未要他叫自己“爹爹”。师父的心是透亮的。二十年了,师父什么都看在眼里。现在师父要走了,在生命的最后,他无论如何都要去看师弟最后一眼。那一天,他背着他往山上走。今天,他背着他往山下去。二十年的光阴不过弹指一瞬,欢喜是短暂的,徒留无穷无尽的哀思。范忧喜背着师父往山下去。他抬起头,夜幕低垂,月朗星稀。晚风温柔地拭去他的泪水,淌不尽的泪水又汹涌而出。背后的师父轻得如同触不可及的一阵风,范忧喜忽然有些害怕,轻轻地问:“师父,你还在吗?”范凤龙松松地圈着大徒弟的脖子,用微弱的气声答:“在。”范忧喜偏过头,用师父粗粝的衣袖擦干泪水。走到青玉门的大门,他又问:“师父,你还在吗?”范凤龙打起精神,温言安慰道:“忧喜不要怕,师父在的。”范忧喜松了口气,不由加快脚步:“师父,我陪你去接小晖。白天他走得急,你们都没好好说上几句话。”青玉门的大门外,草木幽幽,山径崎岖曲折。范忧喜又问:“师父,你还在吗?”风声渐微,万籁俱寂。“师父?”茂密的树木如同碧绿的云海,那是只在青玉山生长的秀丽树木,清逸的枝叶无风而动,仿佛整座山正在哀声恸哭。范忧喜停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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