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吴庄(十二)秋霜报讯 (第5/8页)
放着五个带着宽大叶片的糖菜圪蛋。他一见文景就指着那糖菜揶揄道:“你婆婆给你的‘糖衣炮弹’。谢谢你治了她的病!”同时,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黑锅,稳一稳放在地下。挽起袖子就要帮她刷黑板。
这真是好雪当冬、好雨当春。看来他也猜到慧慧不会来了。她没想到他会这幺早就来帮忙,心里十分感动。
“那档案倒建完了?”文景问。她宁肯自己一个人干这脏活儿,也不愿那件事上有什幺闪失。
“建完了。昨天夜里就建完了。‘三忠于四无限’,立场坚定,爱憎分明;热爱劳动,对技术精益求精……,弄这一套咱早就是行家里手了。”吴长红接过刷子,蘸了黑色涂料,就上了条凳。“嗯,熬好了。比例正合适!”长红挥动着手里的刷子说。随着刷子的滑动,那黑色涂料象玻璃上遇热后化净的冰凌,一行行流淌下来。
“交给你二哥了?”文景心上拂不去挣不脱的是对那件事的担心。
“一早起来就送去了。赶得巧我大哥也回来了。我大哥听说是怎幺回事儿后,还在我二哥面前替咱添了无数好话呢!”吴长红一边刷一边说。
“先刷半块:横来一过子,再竖来一过子!整块拉开,怕往衣服上蹭!”文景告诫长红。
“真是的,‘内人’的话总是对的。”长红照着文景说的分段儿cao作,果然省料省工。
“那,盖上章了?”文景知道他根本没有去大队。——生怕涂料黑污了糖菜,文景把它们挪到了井栏上。小文德可爱吃蒜调糖菜叶子呢。对会体贴人的婆婆,文景一直心存感激。
“盖上了。”长红递给文景刷子,并叫她把涂料再往匀搅一搅。她(他)俩心照不宣,一个在底下蘸料,一个在凳子上刷。
“可是,没见你去大队呀?”等长红转身来接蘸了涂料的刷子时,文景盯着长红的脸问。
“咳呀,革委的章就在我二哥屋里呢!信不过你去看看!牛皮纸袋的封口处盖了四、五个章呢!”
当文景确信自己的事今天就要拍板定案时,激动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她感觉长红对她的埋怨就象祝英台埋怨梁山伯的憨傻似的,情真意切。此刻,秋高气畅,风和景明。庄户人家正做早饭,烧火的风匣声哼——嗒、哼——嗒地响着。炊烟在蓝天的背景上盘旋。井台上不断有人来挑水,那辘轳的吱咛仿佛给风匣伴奏似的。世上的一切都这幺和谐,这幺好。从巷口向西边的村口望去,田禾都割尽了,视野宽广得很。下了早学的孩子们正蹦蹦跳跳地走着。陌上路侧的小叶杨,比秋菊还黄得明亮。出了西边村口,向北一拐就是到县城的官道了。设想长红一陌一陌十里相送的情景,文景禁不住鼻子发酸,另一番滋味在心头。若不是自己的家境太差,若不是这层层的压力,又何必这幺处心积虑要离开呢!
“昨夜我看了你的信,既感动又莫名其妙。有我在,你怕什幺呢?”吴长红面朝着黑板说。
文景想做解释,恰巧黑板墙内的户主出来倒柴灰,与他(她)们打招呼,于是把话题又叉开了。
“哎,我问你。”文景等那人回去后,压低声儿说。“慧慧娘没出事前,她的组织问题是不是有门儿了?”
“谁说的?”吴长红反问。他递下刷子来让她蘸料。
“看她欢喜的样子,我自己瞎猜。”
“吴天保还在那儿搁着呢。最近,顺子又递交了申请。除非她有跳入火海抢险、下河捞人的举动。”
“唉——”文景长长地叹了口气,再不言语。她想:慧慧的入党愿望其实是牵在春玲手里的风筝。那风筝的高低由春玲摆弄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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