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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秋

    98年。

    林钢的秋来的总是很突然，像在某个黄昏，沈家森莫名来了的困意。

    他倒在馄饨店里面的桌子上，桌上歪歪斜斜铺着几张过时的报纸，初秋的风经过窗户，漫不经心吹过报纸，吹向沈家森。

    他好像觉得耳边阵阵凉气，又好像听到了微小模糊又断断续续的人声。

    “哎，小伙子，醒了吗？”

    沈家森终于抬起倒下的身子，他看到了店长老爷爷张张合合的嘴。

    看到店长又欲张开嘴，沈家森指了指耳朵，摇了摇头。

    “瞧我这记性！”店长一边懊恼，一边凑近沈家森戴着助听器的左耳，一字一句道：“不早了，今天你回去吧，这是这段时间的工钱，收好啦，孩子。”说着便把一些钱塞到沈家森手里。

    沈家森开不了口，拿着钱只顾鞠躬。

    刚出馄饨店，秋风便毫不留情。沈家森裹紧了棕色夹克，好像还是有点冷。

    天气真冷啊，汪季裹紧了外套。

    林钢三中放学了，汪季又做了会儿教案，便匆匆离校了。

    吃碗热乎的？馄饨吧。

    月亮悄悄挂上了树梢。

    沈家森还没到家，黑乎乎的胡同尽头亮着光。

    突然后背一紧，胳膊也被人拽着。

    “就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来者不善，沈家森已被三两人束缚在墙角。

    “小王，别和他废话！”站在最前面的人说着便朝沈家森身上打了一拳。沈家森闷哼一声，眼里却是阴狠与不屑。

    “对哦，你他妈的又聋又哑嘛，疼也喊不出来哟！”

    一众人愈发放肆，拳打脚踢落下来。沈家森想挣脱束缚他的手，可面对的却是对方更加的肆无忌惮。

    沈家森还是摇摇晃晃地坐倒下了。

    额头一侧的血流下来，淌到棕色夹克上。

    沈家森觉得又有点困，身上也疼，他还想再见见墩子，可是他喊不出来。

    他觉得胡同尽头的光突然好远。

    汪季吃了碗馄饨，回家路上暖和了点。走进胡同，一股腥味飘向汪季，可能由于刚吃过饭，她突然有点反胃。

    汪季站在小路边，站定缓了会儿。

    耳边突然传来沉重呼吸的声音，好像还有衣物摩擦的声响。汪季顺着声音回头，墙角属实坐了个人。

    汪季走近墙角，借着月光看到这人垂首，“喂，你好吗？”汪季边说边戳他肩膀。汪季突然觉得荒唐，自己怎么做了这事，说了这话。

    也许是那碗馄饨带来的温暖，也许是初来林钢的无谓，也许是看墙角一个人，感到孤独，感到可怜。

    汪季觉得有点热，空气好像凝滞了，有点闷。

    兴许是感到有人触碰，这人抬起了头。嘴唇微张，却只是呼了口气。

    沈家森觉得月光没了，恍惚间闻到了桂花的清香。这胡同，不记得有桂花树啊。

    眼前好像半蹲了个人，沈家森想睁开眼仔细看看，但没力气。

    是墩子吗？

    汪季见这人终于抬头，黑暗中却看不真切脸，借着月光，汪季见这人额头好似沾着血，有点吓人。

    汪季这才觉得自己真是荒唐，这人怕是亡命之徒？

    沈家森抬手抓住眼前人的胳膊。想比划些话说，可还是没力气。

    “唉？”汪季倒是被吓出了声，楞在了原地。

    看到胳膊上抓着的手突然放下，   汪季这才注意到，这人手里还攥着个东西。

    一只助听器，还缠着几圈胶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