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上） (第3/12页)

体内创伤愈合，能量也再度充盈，却有一种更深，更彻骨的疲惫席卷全身，让他只想立刻睡过去，甚至并不急于将黑暗转化为光——他的身体对黑暗适应性良好，没有什么排斥。

    于是，他不由自主地瘫软，头靠着基里艾洛德人硬邦邦的胸口，柔弱无依，随波逐流。

    明明是不共戴天的仇家，害他梦靥缠身的魔鬼，可此时此刻，天上地下，他偏偏竟只有这一处可以依靠。

    “我恨你。”他又说，梦呓似的含糊，脑袋又开始晕眩浑噩。

    基里艾洛德人默不做声，手臂环抱着他，贴近他的脸，吸入了光的气息。一片阴森严峻的死寂中，好像藏着喋血蠹骨的怨憎，又混杂着一念一念矛盾的柔情。

    “我知道。”基里艾洛德人沉沉地应道。

    神志越渐昏迷，迪迦闭起眼，呢喃细语：“为什么……”

    基里艾洛德人低下了头。从俯视的角度看，他的脸庞特别小，小到一只手就能盖住似的，更显得年轻秀气，一点也不像历尽沧桑的超古代战士。“嗯？”

    迪迦把头在他胸口埋得更深，迷迷蒙蒙地呓语：“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胸前被泪水濡湿，基里艾洛德人一时间手足无措，渐渐的，心口好像也被那眼泪的酸涩浸透。迪迦不见得是在问他，或许是在问人类，也可能是问天，可他不由自主便作出了回应。

    “以后，都不会了。”他吞吐说，“不会……再伤害你。”

    耳边含混的声音令迪迦更糊涂了。在睡梦的边缘挣扎摇晃着，他又感到那只有力的手轻轻揽住了他的脑袋。

    “变回人类的样子吧。”基里艾洛德人低声说，“节省能量，好好休息。”

    最后一丝本能的戒备意识随之溃散，迪迦身上漾开金色的光晕，然后如蜕壳般一点点散去，化为更羸弱单薄的人类形态，恶魔的双臂则像坚硬的蚌壳一样把他拢在怀里。

    ……

    泽井总监临时召集了TPC部分高层，在总部召开了紧急秘密会议，胜利队队长居间惠参与其中。

    其中一名长官对居间惠发难。

    “居间队长，胜利队未经许可，在没有怪兽的情况下擅自行动，我认为你需要对此作出交代，甚至接受处分。”

    居间惠面不改色，理直气壮：“这是为了救援人类最强大，也最无私的朋友，迪迦奥特曼。”

    “胜利队是地球防卫队，不是奥特曼亲卫队。”长官不悦地说，“何况，迪迦真的还是人类的朋友吗？几十个研究员和武装人员，全部被杀，而且他们的头、手脚、内脏还和身体分离了，最后还要被轰炸成焦炭——这样的破坏和泄愤方式，连怪兽都做不出来啊。”

    居间惠愤怒地驳斥道：“没有证据证明是迪迦杀死他们，我也相信不是他做的！”

    “不是迪迦的话，谁还会这么做？他现在又到哪去了？”长官质问。

    居间惠给不出答案，同时又感到油然而生的一阵无力。如果不是迪迦所为，那也说明他有个不但同样具备超人的强大力量，而且手段极其凶残的同伙，足够让本就忌惮他的人把他正式视为威胁了。

    “不管究竟是谁做的，不要忘了，这件事是人类有错在先。”居间惠指出。“千千万万人因迪迦而获救，而秋野博士他们的行为岂不是忘恩负义？”

    对方嗤之以鼻：“这么说，你真觉得迪迦是不可冒犯的神明，救世主？只要人类得罪了他半分，就活该受到他任何残酷的报复惩罚？”

    另一个长官附和道：“我早就知道，迪迦随时可能成为威胁，不能因为他的帮助，就无限度的信任他，依赖他……他现在很危险，谁也不知道万一他以后受了什么刺激，是不是又会把屠刀对准人类。”

    “是啊，他本来就是人类无法理解的存在，也许经过基里艾洛德人那件事之后，他的思想和心态就变得更不可捉摸了。”

    闻言，居间惠怒火中烧，激动地提高了音量：“这样的话已经不止是忘恩负义了！迪迦没有义务保护人类，却一次又一次奋不顾身地站出来，即使牺牲性命也不要求任何回报，他的善意还有什么可怀疑的？我们连感激、尊重、信任都做不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