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上） (第5/12页)

/br>    迪迦不说话了，沉静无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令他感到一阵局促。

    好一会儿，他们就这样相对望着，只因一时没点起仇恨的火苗，彼此既没能开始嘲讽攻击，又不可能友好地嘘寒问暖，便陷入了尴尬凝滞。

    最后，迪迦率先打破这阵停止时间的静默。

    “谢谢。”他淡淡地说，态度和对待任何人一般平静文雅。

    他声音并不很响，落到基里艾洛德人耳边却像一声惊雷，听起来毫不真切。

    “什么？”

    迪迦耸了耸肩，眼底依旧波澜不惊，像一泓深不见底的寒潭。

    “一件事归一件事，你是救了我一次。”他说，“我谢谢你，也不代表我一定不会杀你。”

    基里艾洛德人沉默半晌，回以一声冷笑。“你杀不了我。”

    迪迦不置可否，而基里艾洛德人朝那碗粥瞟了一眼，忽然烦躁地皱起眉，从床边起身。

    “你废话真多。还有，随你爱吃不吃。”

    话音一落，他转过身，快步走出了卧室。

    迪迦目送他的背影拐出房门，默默闭上眼睛，靠着枕头假寐了一会儿，仔细感受披在身上的温暖阳光。留在心里的痛苦好像消散了，他轻松地叹了口气。同时，他也感觉得到，基里艾洛德人并没有离开很远，肯定还在住宅的范围内——不过算了，这不影响他。

    然后，大古出声了：“你还好吗？”

    “没事。”他淡笑着回答，沉浸于柔和的晨曦与清脆的鸟语，对那些阴暗的、宛如潮湿井底的记忆避而远之。“今天天气很好。”

    大古不忍破坏他这一刻的恬静安宁，但终于还是追问道：“你……还要回TPC吗？”

    微笑从他嘴角一点点敛去。努力躲开前几天的噩梦，他想起胜利队的同伴，想起队长如何坚定地交付信任，想起丽娜最后一刻凄楚的目光。

    “当然。”他说，始终双目紧闭。“不过，今天有点累，明天回去。”

    大古犹豫了片刻，又问：“那你以后……还是会继续保护地球，保护人类？”

    他几乎第一时间应道：“当然。”

    这意外的干脆回答令大古呆怔。

    事实上迪迦倒不是那么简单就原谅释怀了，甚至和信念感无关——对于大古的问题，他根本什么也没想，仅仅出于一种理所当然的惯性就这么回答了，就像一个人回应每天吃不吃饭一样，如果说不，反倒成了无所适从的异常状况。

    大古迟疑地说：“其实，你没有这个义务的。”

    迪迦睁开眼，茫然若失，不知所措，好像一只柔软的无脊椎动物醉倒在沙漠里。

    “我不会放弃。”他依旧如此说，仿佛遵循着设定好的程序。“我决定了做我该做的，不会被某些人，某些事所影响。”

    大古照理觉得欣慰，可却一下子呐呐无言。

    好一会儿，大古轻轻一叹，低声道：“谢谢你，迪迦。”

    “没什么。”

    又一阵无言的静默后，大古忽然问：“我想知道，假设未来，地球的危机彻底解除了，你打算做什么？回故乡吗？”

    迪迦陷入了更深的怅惘，仿佛掉进了时间的空隙里，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要做什么呢？回到已经陌生的故乡，还是继续在宇宙中漫无目的地游荡？

    “我还没想好。”他好不容易说，“到时候再说吧。”

    朝阳腾跃上升，亮得令人晕眩迷茫。大古轻柔地劝慰道：“不管怎么样，你先好好休息吧。”

    迪迦淡笑了一下，掀开被子下床。“不用担心我。”

    试探着活动了一下肢体，他确认内伤已基本愈合，不过潜藏体内的能量还未完全转化，光暗糅杂，阻滞不畅，还需要时间消化。他讨厌这种状态，却也没法理直气壮地怪责输能量救他的那个混蛋。

    叹息一声，他又看向了床头柜上的那碗粥。

    他不愿意相信他的仇人怀有任何好意，努力去思索这些明显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