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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簪沉(中) (第2/9页)

什么?”蹲在火塘前的父亲发了话,他目意沉凝,看着木柴迸出的火星子,拿一根烧火棍拨了拨火,“他说,要尊我为先生,接我入宫与他讲经论道,他还说——希望你跟着他,做他的女人,这些话,他对你说过不曾?”

    我一时愕然,我救他大抵出于良知,但也不敢说绝没有一丝绝境里攀附的念头,从明光甲看至螭纹佩,我审度它们的眼光已不是一个世家温巧伶俐的女娘,而是一个分斤拨两的市侩奴子。

    我突然觉得这样也很好。

    我对父母说:

    “是太皇太后要取他的性命,我救他,已然忤了太皇太后的意,我们何妨信他,总比在这里绝望地坐以待毙的好。”

    “我已经婉言辞谢了。”父亲的语气肃淡果决。

    “阿爹为何?”

    “九年前将军礼敬非常,欲聘我做小公子的业师,也说愿意好生养赡我的妻儿,那时我便没有应。为什么,呵……”他冷笑一声,声辞极冷淡,仿佛说的只是些不相干的人和事,“你大父当日在士子中是何等声望,陆氏一族于他们心中又是何等地位——太皇太后留我一条性命将我流放到朔北,不是教我来拿文学辞章与她相抗的,她一意要折断我的壮志,践踏我的尊严,摧毁我的心念,我唯有顺承,你们的命才会长些!”

    父亲说罢,全然背转过身去不看我们,我怔怔然还未从他这番话里抽回心魄,只见他猛地将手里的烧火棍撂至榻前,幽冷沉断地喝出一字:“打。”

    母亲的神容愈见忧忡,她竟没有再用藤条打我了,也不俯身去拾身前的棍子,只是仰首望着我,低低道:

    “去给爹爹道歉。”

    我低垂着目,不肯动,母亲似乎有些急了,一掌拍在我藤伤累累的小腿上:

    “爹爹从小最疼你,你就忍心教他这般伤心?去啊!”

    见我仍旧不动,抿着唇一声不吭,她直接在我大腿上狠狠拧了两记,催迫道:“你倒是哭两声、喊两声!”

    我没有想到,终于有一日母亲对我和软下声气,竟是为了劝我向我的父亲低头。我剥开裳围跪下来,北风从窗隙里漏进来,丝丝吹拂在袒裸的臀股上,也拂掠我胫腿上绽裂的藤伤,一棍子挟风劈下来,我顿觉冷汗淋漓,眼前一黑,身子狠狠弹了一下,歪去了一旁。也许是烧火棍过于沉重,也许是这里的rou皮在朔北被娇养得恢复了嫩脆,于疼楚更加敏锐。我挨了重重的十记,第三记始我便耐不住痛呼出声,母亲便停下来抚着我的背,附耳悄声催促:

    “快哭,给你爹爹说知道错了!”

    我哽泣着摇头,于是下一棍子抽得愈狠,父亲听见我的哭泣,淡淡地沉喝道:

    “这便受不住了?一个奴婢,挨顿打骂难道不是家常便饭?”

    我咬着自己的胳膊剧烈地扭躲,咬得自己胳膊上也鲜出一道血印,十下打完,我的身后的皮rou俱热烫肿胀起来,母亲就没有再打,她抚着我身上僵肿的瘀块儿,望望父亲,说:

    “明日还要上工……”

    她蹙着眉对我使眼色,用手掌轻轻拍掴我身后的肿rou,是教我服软的意思,我说:

    “阿爹,您信我,今后为奴也罢,为妃也罢,我都会用性命护全陆家,跟不跟幽王,我总要当面与他说清楚!”

    父亲默了许久,方冷冷地哼笑一声,叹道:“慈母败儿!”

    我连夜去了山下的茅屋,临出门时,身后母亲的话和着寒风呼呼灌入我的耳膜:

    “你想好了,你若跟他,将来若有不测,可是要殉葬!”

    风雪里,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腿踉踉跄跄地一路跑着,幽王果然仍在那里等我。他遣退了亲兵和服侍的媵人,我才战战兢兢地跪下来,伏身对他拜了又拜,垂泪涕泣,我说我只是一个蒙昧无知的女奴,偶然侥幸服侍了一回殿下,亦只是奴婢分内之事,不敢与殿下论恩论功,父母知晓我接受了殿下了恩惠,已经狠狠责打了我,我们一家死生祸福俱在殿下之手,但求殿下谅恕我愚钝浅薄,能够明示于我。

    他自榻上勉力支撑着倾了倾身,请我坐下,我并不敢坐,只是匍匐至榻前,称“请殿下训示”,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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